“过去，当客户有定制开发服务需求时，我们是直接铺研发团队上去，但发现并没有服务多少客户——有限的研发资源，被用在定制化开发上。”

“大模型领域还存在‘内卷式竞争’，打价格战，去抢用户，抢场景，纯粹想在大模型里赚钱是不太容易的，但这也是科技行业必经的阶段，总会有快速膨胀又退潮，最终会回归正常的商业逻辑。”

9月5日，2024腾讯全球数字生态大会在深圳举行。会后，腾讯集团高级执行副总裁、云与智慧产业事业群CEO汤道生接受南方+等媒体采访。在超过一个多小时的访谈中，汤道生回答了“在大模型上的投资思考”“怎么看待价格战”“平台型企业和大模型创业公司的关系”等新鲜话题，也谈及腾讯“瘦身”变化、业务节奏以及如何看待竞争。

瘦身这三年

不求规模，注重细分市场解决问题能力

3年前，代表腾讯ToB业务的云与智慧事业群，调整了发展战略，一改过去“大包大揽”式的做集成商角色，转变为被集成。

回顾这段变革，汤道生说，因为更聚焦做产品，边界更清晰，合作伙伴对腾讯的信任不断加强，更愿意一起探寻商机。

汤道生谈及，因为踩过“坑”，现在会将精力放在如何赋能合作伙伴，比如给他们做好培训，让他们更懂腾讯产品，坚定走伙伴优先战略、走被集成战略。

这是非常考验耐心。汤道生说，对平台型软件企业来说，需要较长的周期，比如微软，围绕ToB领域深耕了40年以上。

没有了“摊大饼”的压力，腾讯对规模、市场排名也没有以往那么在意。汤道生坦言，云市场涉及到的产品非常多，比如办公协作等应用不是友商重点业务。“大家衡量规模的那个‘圈’，可能都不是完全重叠的——我考虑的一些赛道，友商不一定考虑，而友商考虑的赛道我也不一定在意。”

与之相应的，从管理的角度，汤道生会要求团队做到赛道第一——赛道，是更细分的行业或者行业的一个细节分支。

比如音视频赛道，腾讯成为亚洲通讯服务行业的第一；在安全领域，围绕金融风控等也斩获细分赛道第一。

“对比友商是多少，意义不大。还是看产品能不能解决客户问题。”汤道生说。

就在前一天，汤道生和团队聊起腾讯数据库产品TDSQL在银行业有了更大突破，成为国内金融领域单轨运行并发量最大的数据库。“这代表了我们的产品技术做到位了，客户认可了。”

谈大模型

只是AI大赛道一部分，关注多元技术

瘦身之后，腾讯更加聚焦自研产品，大模型是投入重点。此次腾讯生态大会现场发布新一代大模型——腾讯混元Turbo。比上一代产品推理效率提升100%，推理成本降低50%，解码效率提升20%。

然而，当下的大模型应用，就像“拿着锤子找钉子”，市场似乎还没有出现国民级应用。

汤道生对此回应，新技术刚出来时，很多人很兴奋并一窝蜂投入，甚至造成泡沫，也有一些人放弃了，但有少数人仍然保持着信念坚持，非专业玩家被淘汰了，最终回归比较理性的、务实态度，寻找实际场景。

他以上世纪90年代的互联网发展为例，一开始商业模式并不成立，大部分互联网企业消失了。但在今天来看，互联网技术创造了巨大的价值，生存下来的那一批互联网企业，至今在社会上非常有影响力。

而对腾讯而言，汤道生表示，重视大模型投入的同时，也重视可持续发展，紧盯损益表（P&L）。每个业务都应该算清楚成本并合理定价，避免以他人的利润补贴自己的亏损。

“我们做任何业务都会想：合理的商业模式该是怎样的？到底是什么样的投入和产出才能长期健康发展？总的来说，我们是细水长流，看准了就会坚持。”汤道生说，需要大家更多的耐心，坚持长期主义的企业才可能获得回报。

他认为，技术能产生怎样的价值，最终要在不同的场景中得到体现，而场景多，正是腾讯的优势，比如在腾讯会议中，用户在登录智能助手时，可以快速生成会议纪要。

根据腾讯提供的数据，在内部，通过AI代码助手，已经实现了50%以上的开发岗员工覆盖，其代码生成率达30%以上，编码时间平均缩短40%以上，结合内部大规模投产经验，研发效能提升了20%以上。

汤道生说，大模型也不仅仅是语言大模型，大模型只是AI大赛道一部分，很多其他技术路线也很值得关注，比如娱乐应用、强化学习等等，未来大模型会“百花齐放”。

大模型最可能在哪里出现？汤道生认为，可能最先产生在To C领域。比如信息搜索，微信读书推出了“AI问书”功能，探索给用户更方便的获取信息交互方式。也有玩家则会从情感层面，或者角色扮演入手探索大模型。

而ToB领域，汤道生则认为，为时尚早，场景很多，但到底解决的是什么问题，用什么方式，还有很大空间去探索。

谈行业竞争

投资初创大模型企业但不会成腾讯一部分

每一次新技术席卷，都会引发市场格局的重新洗牌。

上一轮移动互联网浪潮中，不少创业公司的终局，成为了巨头子公司或者体系的一部分，于是有了“XX系”等称呼。这一轮“百模大战”下，未来行业的竞争格局会是什么样的，对腾讯来而言，既入局同时也投资大模型，该如何平衡这两方面的关系？

汤道生对此回应表示，不完全认同这样的结论，移动互联网发展过程中，培育了很多新的平台企业或者垂直应用场景，都有很不错的发展。腾讯在这个过程中，始终扮演“助手”的角色，被投资的这些企业，也都发展得非常好，也非常独立，没有成为腾讯集团的一个业务、一个部分。

“我相信每一次技术变革，既会给创业公司新的机会，也会让原来平台企业与他们合作，擦出更多火花，也可能通过不同服务的连接，给客户带来新的价值。”他说，大模型周边也有很多机会，特别是应用场景的机会，这些创业公司，还是有蛮大的发展空间的，如果能够坚持下去，针对某一个场景持续打磨产品，完整经历行业周期，就有很大的机会成功。

围绕大模型的市场争夺也愈发激烈。有统计数据显示，2024年1-5月，国内大模型项目中标公告已发布近260个。值得一提的是，一些竞标相互压价。

汤道生对此表示，腾讯也参与了中标，部分已经实施完成。当前竞标情况类似于五六年前AI火起来的时候，有很多创新企业参与中标，市场受资本驱动，大家对AI有很高的期待，想去低价抢标，有些未必能马上满足客户需求，都会想尽办法先把项目拿下来。

“我们过去也经历过，去抢项目的时候，客户的需求还不是清晰，又有很多个性化的需求，可能会让你不堪重负。尽管市场上的AI项目琳琅满目，不确定做完一期之后还有后续。”汤道生说，腾讯会更谨慎。

南方+记者 郜小平  叶丹  葛政涵